※前註：本篇哨兵嚮導裡

標記：臨時性的

結合：永久性的

【Twenty Two】

§ 

 

利威尔握住的手正在颤抖，血混着黏稠泥泞，顺着皮肤纹路丶沾染刚用手帕擦拭过的掌心，当佩特拉对他摇头时，还收紧指尖的男人这才发现握住的手已经没了动静。 

 

「他有听到吗？」凝视因为用力过度而发颤的手指，利威尔将士兵的手放回对方胸膛，开口问了身边的女哨兵。佩特拉惊讶地回望，抿抿唇，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，「我相信他一定有听到。」 

 

「是吗。」利威尔喃喃自语，似乎就打算这麽相信女人的话。他扶住膝盖准备起身，却忽然感到一阵不寻常的热风，从旷野呼啸而过，不过刹那，拔高而尖锐的噪音夹杂庞大而暴戾的信息因子，以Wall·Rose城墙为中心扩散，肉眼无法见得的热浪以千军万马之势瞬间迸发丶横扫百里圆周。 

 

承受庞大信息冲击当下，利威尔觉得自己像被一只60米高的巨人狠狠压住肩膀，一口血喷涌而出，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，眼前瞬间刷白的哨兵猛地跪回地面。 

 

「利威尔士兵长！」他听见佩特拉恐惧的尖叫从远方传来──两人明明间隔不过五步，入耳却彷佛隔了高耸城墙般模糊不清。 

 

纷扰的噪音如洪水般冲散女人遥远的叫喊，利威尔双腿一软，视线所及覆盖一层如冰般薄凉的白，他抬手按住耳朵，试图抵御那侵入脑髓的刺痛。 

本该杂乱无章的噪音讯息慢慢凝聚成刺耳的嗡嗡声响，侧耳细听，竟在不经意间，出现夕阳西下的雁鸣钟声。利威尔猛地睁开眼，狂风他从身後刮起丶破开眼前茫茫白雾，广阔的蓝天白云映衬草原无边无际，染上幕色的钟声响起丶大雁鸣叫归去，遥远的西方太阳正从地平落下...... 

 

一如当年他第一次踏出Wall·Marria之墙，入眼所见那片没有围墙的天地。 

 

风呼啸着，扬起利威尔身上斗篷猎猎，如洪流般的信息因子从他身边滚滚而过，肆意侵蚀哨兵脆弱的信息网络。无力从四肢末梢蔓延，迅速侵袭五感，利威尔咬紧了牙关，血从嘴角溢出的感觉湿润清晰丶口腔中却尝不着半点铁锈腥味，当他意识时，草原狂劲的风正压着周身最後那道防护机制，推搡着哨兵往狂化边缘前进。 

 

千钧一发之际。 

 

比水更深的暗流冲破漫天虹霞，包围利威尔周身，耳畔漫起阵阵海潮声响，好似强弓之末的士兵低吼一声，属於自身的精神领域猛然爆涨，撑开试图淹没哨兵的信息因子。 

 

湿润的海潮轻轻贴上利威尔脸颊，像似抚慰般笼罩着哨兵，源发自与向导结合的领域几年来越发稳固，此刻随着精神网络扩张丶涨大，高傲地宣泄海底深处难以估量的庞大压力。 

 

 

光影交错瞬间，他看见眼前碎成片状的暮色霭霭。 

 

 

「利威尔。」埃尔温策马而来，视线从利威尔嘴边的血渍扫过，眉头不禁皱紧。空气里浓郁的信息因子因为哨兵紊乱的信息素起起伏伏，沉得连佩特拉都不得不垂头不住咳嗽，埃尔温见状，排山倒海的精神网络瞬间伸展丶延伸足以冻结冰霜的寒意，不过刹那，却已制住空气里杂乱的信息纷扰。 

 

与此同时,原本沉寂的哨兵忽然张口吐出满嘴鲜血，利威尔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，沾满血渍的唇吐出猛烈的咳嗽。他的视线在漂移过後落上了埃尔温身上，蓝灰色眼底有些茫然，却已经从哨兵狂化的危机解脱。 

 

「怎麽了？」埃尔温翻身下马，手掌按着利威尔的背脊拍抚。他使个眼色让一同前来的士兵将开始乾呕的佩特拉带走。 

 

温润的水流围绕哨兵打转，舒适而安抚的温度缓缓消弭背脊上紧紧绷起的肌群，利威尔叹口气丶在熟悉的温度里松下紧绷肩膀，徬徨的眼神在恍神过後逐渐凌厉，「Wall·Rose那边发生什麽事情？」带血的唇啐了一口唾沫後反问而不答，他对上埃尔温讶异的视线，沉下的心弥漫层层不安。 

 

「Wall·Rose南方边界出现了五年前的60米巨人及铠之巨人，城很有可能已经破了。」埃尔温拉起利威尔，从那双蓝色眼底，哨兵能瞧见隐忍的烦躁，「我们得赶回去。」 

 

「知道了。」利威尔招来士兵，让他们带回死去的夥伴，被髪前阴影掩盖的神情带上了漠然的落寞，埃尔温拍拍他的背脊，按着他的肩往临时驻扎区走去。 

 

驻扎区里充斥着尸臭与血味，士兵们零零散散，将死去同伴的身体包裹好丶放上马车。 

战场第三指挥人韩吉.佐耶正蹲在米克前面，手舞足蹈地絮絮叨叨，不知道正激动些什麽。高亢的喊声听得利威尔脑袋刺痛，忍不住上前踢了一脚，「吵死了，闭嘴。」语落，他才发现一旁的米克正萎靡不振，身後站着的向导纳纳巴看起来也好不到哪去。 

 

「怎麽回事？」跑去找利威尔的埃尔温很巧地问出两人共同心声，利威尔瞥了向导放在自个儿肩上的手，抱臂等待韩吉说个好藉口。 

 

「不知道。」韩吉耸耸肩，乾脆又莫可奈何，「侦查班收到城破的消息没多久，米克就忽然进入狂化边缘，四周的信息因子没有增加丶他的信息素也没有任何紊乱的徵兆。」 

 

「据说除了看到一大片落日时的草原之外，跟平常的狂化现象没什麽不同。」指指说不太出话来的米克，韩吉一摊手，表示无能为力。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的她，连调查也不知从何开始。 

 

「还有风。」利威尔忽然插嘴，他搓了搓手指丶眼神低垂，似是回忆起刹那疾风劲草的压迫感，「还有风......有点像向导的精神攻击。」足够强大的向导的确有能力将哨兵逼入狂化──睨了埃尔温一眼，深受其害的哨兵如此总结。 

 

「那为什麽只有米克和利威尔士兵长......」纳纳巴瞥了两个哨兵一眼，不禁开口询问。 

 

「因为频率。」韩吉摸摸下巴，听完利威尔的补充，女人哈哈大笑，有种茅塞顿开的畅快感，「就像声音存在只有少部分人类能，听到的频率范围，同理而论，越强大的哨兵接收到的信息范围越广......我猜测这次精神攻击的信息范围跟一般哨兵能接收到的范围不同，只有少部分能够跨越生理限制的哨兵会受到影响。」 

 

「至於造成这种不同於普通信息范围的精神攻击，我想，答案就在Wall·Rose之墙里。」韩吉往他们来的方向指着。 

 

「我知道了。」埃尔温颔首，他环顾四周的士兵一周，开始下令，「我和利威尔班丶韩吉妳的分队先行回墙，米克，等大家修整好後，你带他们回墙。」 

 

他的话音方落，韩吉转身喊自个儿的士兵集合，米克则给了个『知道』的手势，没有人对埃尔温的指令有任何意见。 

 

唯一会有意见的通常也只有利威尔了，他没发话，就表示那近乎野兽的直觉认同这个决定。 

 

「利威尔，还可以吗？」埃尔温牵着自己的马来到利威尔身边，对方正用手指安抚着美丽的黑马。 

 

「看起来还好。」利威尔握了握拳，慢慢点头。遭遇狂化边缘的生死拔河斗争，说不影响就是骗人，不过大局当前，这对哨兵和响导也就假话当真话吞了下去。 

 

寻个隐密的角落，埃尔温将利威尔挡在斗篷的阴影底下。精神网络从他周身蔓延，近似挑逗地挑起四周浮动的信息素，发烫的网络舒缓着哨兵的信息通道，又彷佛不经意似地勾起缠绵的热度。 

 

俯下身的向导吻上哨兵的唇，闯入口腔的舌缓慢地舔弄，一点一点交换熟稔无比的体温。交缠的热度点燃簇簇火焰，利威尔伸手按了按埃尔温的後颈，试图让舒服的吻耽溺得更深。 

 

「只能先这样了。」结束短暂的吻，埃尔温喘了喘，伸手抹去唇边多馀的水渍，利威尔闻言舔舔唇，缓缓吁了一口气。 

濒临过载的状况消磨掉墙外调查前埃尔温为哨兵建立的大半屏障，现在没时间任他们慢悠悠地再补全整个屏障，只能祈祷墙那头的情势不算太糟。 

 

利威尔踏了踏脚，率先翻上马背，他眯眼朝远方扫去，城墙那边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。 

 

埃尔温上马整了队，朝米克点点头，带着这一小撮先锋队冲了出去。 

 

「莫布里特，告诉我前方的状况。」韩吉拉下额头上的护目镜，精神网络从她周身爆开丶往她手指的方向迅速延伸;她的副官得令，策马赶上女人精神网络扩张的领域。 

 

一声高啸方落丶黑影破天而过，如天之骄子的苍鹰一马当先冲向高耸的城墙──莫布里特的视觉是调查兵团数一数二的。 

 

「城门那里聚集很多巨人.......不！城门破了！」莫布里特凝神望着Wall·Rose城墙底下，正传递讯息的声线猛地拔高，透露一丝惊惶，埃尔温与韩吉丶利威尔对看一眼，眉头紧紧蹙起。 

 

他们最担心的梦魇还是成了事实。 

 

「我先过去。」利威尔夹了马腹，往前超过埃尔温，他注视眼前越渐清晰的Wall·Rose之墙，不觉啐了一口。虽然比不上莫布里特，哨兵却仍然能看见群聚城脚丶毫不正常的巨人群，「埃尔温，送我上去。」他回头朝向导喊了声。埃尔温点点头，抿了抿的嘴角犹豫一会儿，难得以嘱咐取代激励，「小心点。」 

 

利威尔闻言觉得好笑，却是头也不回地策马疾驰。 

 

耸立的城墙拉成一道坚稳的保护线，却被墙角那一点破裂的洞口，打碎人类一直以来看似安稳的假象。 

 

风从耳畔疾驰成无声屏障，利威尔弓起背脊，反手抽出立体机动。 

 

风声丶雨声丶咆哮丶哭喊……天地间耸动的嘶吼被疾啸而过的空气消弥成窸窸窣窣的噪音。 

 

磨上厚茧的指腹滑过木质枪托，利威尔双眼寒光一闪，在疾前的速度达到最高点当下扣下扳机，锋利爪勾随着高鸣的钢索划破空气，直冲高耸城墙。夹紧马腹的双腿蓦然一松，他反手抽出白刃，马达与钢索的力度带着他冲上城墙；握住立体机动的手一紧一放，刀刃在强大的冲劲中嵌入墙缝，成为哨兵一跃而起的踏板。 

 

 

那一跃不愧为「人类最强」之名。 

 

 

利威尔拔身而起，脚下踏过的刀刃应声断裂，却止不了他向上跃升的速度。 

 

「太远──哇呜！」韩吉口中的惊呼喊到一半嘎然而止，她看着半空丝毫不减速的哨兵，不觉发出一声惊叹。 

 

好似有风从後面推动哨兵，在士兵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，利威尔瞬间冲上墙头，立体机动的勾爪第二次射出，他将枪托往腰间一送丶手腕一转，反手抽出双刀。 

 

闪烁寒光的刀刃反射刺眼阳光，下一秒，逆光而行的哨兵顺随钢索抛出的弧度，消失於墙的那头。 

 

「韩吉妳带队追上去，无论如何，控制住墙内的情况。利威尔班跟我走，将壅城外围的墙面彻底检查。」埃尔温收回追随哨兵的视线，抬手朝身边的士兵下达命令；韩吉闻言哈哈大笑，带着她的分队冲了出去。 

 

却说利威尔翻过城墙，入眼刹那正是巨人伸向士兵的手。 

 

来不及消化满腹疑问，哨兵的战斗本能令他先一步回过身，手中利刃如过无人之境，瞬间砍杀两只巨人的後颈。 

 

被风高高扬起的披风猎猎振起，蓝白羽翼越过层层灰烬，会同撕裂乌云的光，一齐落入烟灰角落的士兵眼底。 

 

利威尔踏上巨人尸首，烟尘与热流夹杂巨大的信息因子扑面而来，震得他全身战栗。似是感受哨兵忽然而起的焦躁情绪， 如海涛般的精神领域倏地包围哨兵周身，似深海稳固丶似城墙般无坚不摧，轻巧却不容置喙隔开了觊觎他的信息因子。 

 

站稳脚步，利威尔啧了一口，回身望向缩在角落的新兵，「喂，小鬼们，现在是什麽情况？」

─TBC─

繼續有生之年系列，越來越難掰了(。__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