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兵团】Together to theend── Nobody(转生paro/团性转)

【兵团】Together to theend── Nobody(转生paro/团性转/清水/老死有)

※注意tag系列

※团长性转的转生paro

※儿子故事(本来想写儿子视角,结果变成儿子的故事sorry)

兵长和团长出现的场景不多文又长,请自行斟酌要不要看…..

 

 

§

 

 

他认为自己是个平凡的人,事实上,他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。

 

紫荆花在庭院外绽放,紫色的花朵随风落上行人肩头。他走过层迭花瓣的街道,不够宽敞的怀里抱着一只慵懒的猫,半梦半醒的猫靠着他的胸膛打盹,眯起眼的哈欠,夹杂午后阳光的和煦温吞。

 

他的猫通体纯黑,只有在脚掌染上雪片般的白。

 

对小学三年级的孩童而言,环抱一只四公斤重的猫走过大街是个沉重的负担,但他不在乎,甚至喜悦地将脸埋进猫咪被太阳烤得暖烘的毛里。

 

身为资本奴隶的业务父亲、有着一家心理诊所的医师母亲,他的家庭和城市里庸庸碌碌的人群一样,平凡得没有差异。

而他,两个月前刚满十岁的小男孩,觉得这样很好。那些文豪哲士讨论的问题并不属于他,还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屁孩,他只需专注地照顾自己在两个月前刚得到的生日礼物就好。

 

 

§

 

 

猫先生,他替他的猫取了个烂大街的名字。

 

虽然隔壁家的科学家,韩吉‧疯狂的‧佐耶阿姨瞧见他的礼物后,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了东方古籍,向他推荐踏雪乌骓这个高端文艺的名字。

不过才只是个十岁傻小子的他根本没搞懂那个绕口的词句,念着几遍连眉毛也跟舌头一起打结后,他才在父亲的支持下,用了遍布大街小巷、却简单易懂的名字。

 

简单、易懂、也很贴切。

 

绕过街道上开满紫荆花的行人道树,他在街角转弯,悄悄拐进一个挂满小巧盆栽的白色栅门里。白色的栅门难得敞开,代表有一天没一天看诊的母亲今天有了客人。

 

医生是救死扶难的职业,老师说过,会前来求助的病人都是受着病痛的苦难与折磨。他摸摸猫先生打盹的脑袋,悄声绕过打出一片落地大窗的明亮诊间,踩在木头地板的脚步放得很轻、不去打扰母亲与病人的斗智。

 

经过厨房时他从冰箱顺了个布丁、又帮猫先生挑了罐牛奶,这才爬回自己二楼的卧室。

 

装着教科书的书包被随意丢在门边,扣带打开着,露出里头散乱的书籍。家庭作业还有一半的份量,但他把猫先生放回宠物床后,却先拣出了书架上的蓝色日记本。

 

‘X月X日,天气晴。’咬着铅笔头,他坐在书桌前苦思乱想,尚还稚嫩的笔迹写下了日记毫无趣味的开端。阳光从窗外落下洒进他蓝灰色的眼底,一片艳阳中,消融成几近透明的浅灰。

趴进柔软毛毯中的猫先生正悠哉打盹,铅笔沙沙声响从不间断,配着他专注的神情,记录琐碎、却单纯的平凡记事。

 

 

§

 

XX日,天气晴。】

 

 

八岁那年他得到了一本日记,天蓝的硬壳上,画着一只奸笑的黑猫。

玛丽阿姨告诉他,日记能用来记载喜欢的事、快乐的事、难过的事、生气的事,那是只属于自己的秘密,就算父亲母亲也不能随便偷窥。

 

他没什么秘密,有也是属于他和父亲母亲间的秘密,日记本之于他,作用不大──写了三天内容大同小异的日记,他这么总结。

 

不过玛丽阿姨对他很好,那本漂亮的硬壳日记他也就好好收着,直到生日过后的三个月──五月夏初──他才第一次有了想写进笔记本的东西。

 

 

“X月X日,天气晴。

 

上个周末老师出了一份回家作业,叫「我的家庭」,很无聊的题目。我写得很普通,但被老师表扬了,我想是因为我抄了《全优作文攻略》,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成绩。

 

隔桌的同学羡慕我有对温柔、放纵的双亲,但他们不知道那是《攻略》写的。虽然我的父亲母亲对我很好,只是有些家事,实在不太容易解释。

 

我的父亲是知名企业底下的劳苦员工、母亲则是个人诊所里的心理医师,这是个很平凡的家庭,跟大街上随便喊个人的背景不会相距到哪去。

不过我想,普通的业务员不需要柔道五段的功夫、正常的心理医生也不会五天晒网一天打鱼的开着诊所──当然更不会有个整天制造生物武器的邻居;避免老师过多的追问,我还是照着《作文攻略》指导的模板,写下了近于常人的范例。“

 

 

削好的笔尖在纸上滑动,留下沙沙声响。时不时静谧下来的停顿,等于他斟酌字句的思索。

他的脚尖踩不到地,短短的双腿坐在木头椅上晃荡。风从窗外吹来,带起垂坠的米色窗帘,右手旁用铅笔盒压着的作业哗啦作响,打着红色圈圈的第一张纸就是他抄了《全优作文攻略》得到的优等作业──当然,这份作业并没有机会出现在他父母的视线范围。

 

楼下传来风铃清脆的响动,门板开阖的声音不大、安静的午后里却很清晰。他咬着笔头,用一个句号结束写了半满的日记。全优的作文被塞进书包,写了一半的日记还有很多东西想记,但点心时间已经开始,他不想错过。

 

“艾尔文。”跳下阶梯,他趴着漆成白色的扶手对艾尔文叫唤,蓝灰色的眼睛眨着、被金色睫毛一下一下掩盖。

 

艾尔文脱下白色医生袍、随手挂在走廊上的挂勾,她回头接住从楼梯冲下来的儿子,笑着亲吻跟自己同样颜色的金发,“功课写完了?”艾尔文随口一问。

 

“还没。”他摇摇头,没打算隐瞒、却也坦荡得没有半点羞涩,“点心时间到了。”他瞧着艾尔文,睁大的眼睛神情是很认真。

 

“还真是准时,你的肚子是不是装了点心闹铃啊?宝贝。”艾尔温抱起他,只用单手、便撑住孩子不轻的重量。德克家的大哥嘲笑他这么大了还撒娇、羞羞脸,不过他从不理会,能有个跟模特儿一样高挑、又有本事单手扛起八岁小孩的母亲,不撒娇白不撒娇。

 

玛丽阿姨虽然漂亮,但太瘦了,他明白德克家大哥肯定是羡慕才会挑衅。搂着艾尔文的脖子,他打个午后慵懒的哈欠,将困倦的表情埋进了对方头顶。

 

“想吃什么?”艾尔文拿起皮夹、钥匙,询问儿子的意见。

 

“柠檬派。”他快速地回答,面无表情的脸上闪烁期待光彩──只要利威尔不在,他就有了选择口味的权力,这是他们心知肚明的默契(虽然利威尔每次看他可怜,都多提个他喜欢的口味回家)。

 

“点心吃完记得写作业。”在门边将他放了下来,艾尔文穿上鞋子,反手牵住了他,她的手掌修长宽大,有着细腻而干爽的温度。

 

“我有好好作作业。”他抬头,数着母亲随风摇晃的金发。

 

“不会的地方晚上找你父亲问。”

 

“嗯。”

 

 

他有个自己觉得平凡的家庭,虽然总得到小舅男朋友的吐槽。

 

 

午后三点是他和母亲的点心时间,母亲有了病人、就会挪到下午四点。晚餐过后到九点这段空档,是父亲处理工作的时间,也是他找父亲聊天和请教作业的时间,他的父亲有着繁忙的工作、却从不介意抽空回答他的提问。

 

他有个幸福而简单的家庭,也有着愿意给予他就算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分关注的双亲──不过这仅限于那两个人分开的时候。

 

晚上九点是史密斯家电视前的亲子时间,这时他会捧着一本儿童杂志,坐在父母中间,专注望着色彩斑斓的屏幕。

等上头的两个人忍不住亲起来的时候,他就将儿童杂志摊开来顶在头上、调大电视声音,进入非礼勿视、非礼勿听的境界──那本杂志完全是怕头上的两个人太冲动,不小心把口水滴下来的特殊装置。

 

他很爱他的父母,「我的家庭」也是小学作文的经典题目之一。不过向老师解释这两个人兜在一起,就习惯把他无视的事实太过麻烦,所以他还是决定,以后跟「家」有关的作文题,还是抄《全优作文攻略》就好。

 

 

§

 

XX日,天气雪。】

几乎所有男孩都有伊底帕斯情结,就像女孩上辈子大概都是父亲的情人。

 

 

他的父亲是个比及格还要及格的父亲,除了个子矮了点、表情凶了点,无论事业还是家庭,那个男人都能顾及得完美而全面。

在他知晓某些事情前,他一直觉得母亲会爱上父亲,是因为对方难以挑剔的优异──多年以来他一直以父亲为目标努力前行。

 

 

母亲的印象是柔软而温暖的,带着十月紧密接触的心跳,延续那段依恋,直至初生、直到成长茁壮。他爱着他的母亲,那个说到怀孕就一脸牙疼、却依然对他很好的母亲。

 

他也爱着他的父亲,那个严肃、有着极度洁癖的父亲。

 

热爱极限运动的母亲,会在没有病人的假期带他到处游玩;忙碌却武功高强的父亲,则是习惯在周休假日把他拎到道场或马场,进行毫不相关的体能训练。

 

 

他爱着他的双亲,却仅限于各自与他们相处的时光。

 

 

“X月X日,天气雪。

 

今天离上次打开日记本,已经过三个月又三天的时间,最近生活很正常,没什么好记录的。

 

那对闪光夫妇(最近新学到的词)依旧有空就黏在一起、隔壁的韩吉阿姨还是整天鼓捣奇怪的实验、玛丽阿姨一样的年轻漂亮、德克叔叔则永远被三个小孩整得团团转。

太阳照样东升西落,世界末日并没有随小舅男朋友的热血到来。

 

日子平常得很无聊,但我的生日到了,所以值得纪念。

 

我的生日宴会一向办得很盛大,除了每年都一样毫无心意的蛋糕口味,其他都挺有趣的──尤其看一群大人疯得比孩子还热闹,是每年我最期待的节目之一。

 

不过我对生日没有太大的兴趣,跟无法选择的蛋糕口味无关、也跟母亲谈到生孩子就头疼的表情无关,确切地来说,对生日无感的原因与那天是我的出生并没有关系。

我想大人们并不知道孩子比他们想得敏感,就算每个大人都笑得像疯子一样,我、还有那群跟我一起看戏的同伴们,依旧敏锐地察觉我的生日、和他们的生日宴会,存在着一种微妙而说不出来的差异。

 

那可能跟我们不了解的过去有关。我们心知肚明,但大人不愿分享,我们也偷偷地假装不知道,当个对生日宴会非常有兴趣的孩子。

 

两年前的生日没有太大差异,我没有想把它们记进日记本的冲动,但今年不一样,今年的生日除了一如既往的生日宴会、一如既往的焦糖牛奶巧克力佐咖啡脆片(天知道连酱油牌子都记不起来的母亲,是怎么记得这种绕口的名字),我的家庭多了一个新的成员。

 

那是老天爷看我每天被那对一接吻就分不开的夫妇闪瞎眼,实在太可怜了,特别送我就算一个人也不孤单的礼物。

 

以后那对闪光夫妇再度无视我的时候,我想我可以不用孤单地去买最贵的冰淇淋了。“

 

 

艾尔文是个温柔的母亲,但这个词并不恰当,或许该说,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足以致使那个人发怒。她从不难过、也从不生气,似乎每件发生在他们生活周遭的事情,都是为了娱乐她、而不是为了伤害而存在。

 

这样豁达而开朗的母亲,在他面前沉下脸的经历只有一次。

只有那么一次,却让他往后一个人行走于外国街道时,无可抑制地怀念。

 

‘我很爱你。’艾尔文将她的孩子抱到腿上,手掌沿着柔软的金发搓揉,那双手是那么宽大、那么温暖,却无端地让他升起了有天必须失去的恐惧,‘我爱你,却无法放弃任何一秒爱他的机会。’艾尔文俯身亲吻他的头顶,隔着发丝的吻并不清晰,他却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的每一分、每一秒。

 

为了父亲老是占据母亲的这件事,那天下午,他很明白地表示了不满。对什么都一笑置之的艾尔文,听完他的抱怨后难得沉下脸色。

那是他第一次从那个人的眉眼间感受那股凌厉而窒息的气势,就连对他黑脸的利威尔也未曾让他有过,那种凌驾如斯的魄力。

 

当时的反应他已经忘得一乾二净,只记得艾尔文在他放声大哭前,先一步缓下表情、抱起了他(典型的给了鞭子再给糖,多年以后他终于看透艾尔文熟练的把戏)。

 

‘我很抱歉无法予你与他同等的爱,因为我对你的爱、源自于我深爱着他。’艾尔文的手指细腻柔软,又带有利落且无法言喻的力道,‘但请你记着,我给他的爱只存在到我和他生命终止的那一刻;但我们给你的爱,却将延续着生命的轨迹,不断存续于你、以及你爱的人身上。’午后的阳光很暖,他抬起头,却记得那片冰凉如蓝色海洋的眼底只有属于自己的倒影。

 

 

那个下午他和艾尔文聊了不少爱与被爱的事情。

但他的父母还是一贯地我行我素、有时间便黏在一起,一点也不顾及旁人被闪瞎的眼睛。

 

连到游乐园玩耍时,他也只能识相地捧着最贵的冰淇淋,坐在长椅上,等那对闪光夫妇从摩天轮上下来──果然,不管再怎么爱父亲母亲,他还是最讨厌这两个人兜在一起、闪瞎自己了。

 

不过他想,今后有了猫先生的陪伴,他或许可以争取自己一个人(加一只猫)搭乘摩天轮的可能性。

 

 

§

 

XX日,天气阴。】

 

 

那是一个干净的雪天,昨夜的降雪才刚刚停住,地上的积雪还没开始融化,他走在冰冷的小巷里,脚印一个一个,从远方长长蔓延。

那是个晴朗的冬日,他站在高高的围墙下方,抬头,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眼睛。没有温度的眼里有着淡淡轻蔑,但他不在乎,只是高兴地抱起后腿受伤的猫先生,到宠物医院包扎。

 

那是他赠予自己的第一个礼物,也在往后不长的年岁里,陪伴他渡过吐嘈父母的寂寞时光。

 

收养猫先生的过程容易得令人讶异,如他先前设想的,他那充满洁癖症状的父亲的确有所介意,在他将猫先生拎回家前先一步把他拎到了沙发上。

 

‘过来。’利威尔让艾尔文把那只打盹的猫抱走,拍拍沙发,要他坐下。

 

猫是很容易掉毛的、而利威尔是很洁癖的,他很清楚,早在兽医院时,就已经想好无数套说服的说词。不过他那洁癖的父亲,出乎意料地,没有提任何一句有关毛的问题。

 

‘医生不建议你养那只猫,牠已经九岁多,以猫的年纪顶多只能再活六年。不过这是你的选择,我和艾尔文决定尊重你的决定。’利威尔搭着沙发椅背,望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、是种无可掩盖的认真。

‘但是,在带那只猫回家前,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。你是否做好了送牠离开的心理准备?又或者你能为收养牠的这个选择,付出有始有终的责任?’和自己一般灰蓝色的眼底有着他不理解的深沈,经过时光淬炼,最终凝聚为他尚且无法企及的眼界。

 

利威尔说得很认真,他听的很专心,只可惜有太多纷乱繁杂的生离死别,是没有经历过的孩子无可体会的哀伤。

 

因此他记着父亲的话,却没有在意。

因此他们家多了一个陪他鄙视闪光夫妇的成员,直至他成长独立的那天。

 

 

“X月X日,天气阴。

 

今天是我的生日,也是猫先生正式来到家里的日子。

母亲说这是我送给自己的第一个礼物,也是第一次去承担另一个生命的重量,这其中会有摩擦、会经历不同的相处,有喜悦、有愤怒、有相同、有歧异,就算结局是我必须送猫先生离开,那也将会成为我成长与活着的重要动力。

 

小舅舅说父亲母亲说得太绕口,我还太小、没办法理解。

玛丽阿姨则说我只要好好照顾猫先生就好,其他不用考虑。

而惟恐天下不乱的韩吉阿姨?她听到后倒是笑了好一阵子,偷偷指着母亲的背影对我说,‘很久以前他也跟你一样拣了个什么回来,感情很好,却很早很早就承担起对方的死亡,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啰啰唆唆的感慨。’她取笑着,眼底却有看不清的怀念。

 

我不懂很久以前是多久,也看不出来那个‘什么’留给了母亲什么。

但我知道‘死亡’将是一种比跌倒受伤还要痛的东西,使从未悲伤的大人说到死亡,露出了比菜刀切到手指还要难看的表情。

 

我想总有一天我会送猫先生离开,也会把那个死亡记到日记本里,不过那是很久很久的事情。

现在我更想记记来到家里的猫先生。

 

长大的猫不容易接近人类,但猫先生对我们都很温柔。

或许是同样的洁癖,它特别喜欢父亲,老喜欢窝再他的大腿睡觉、惹得某人醋性大发──当然它也喜欢我和母亲,尤其是喂它饲料的时候。

 

猫先生在我们家过得很舒适,但也会有跟人一样的困扰。

它虽然愿意吃父亲给它的饲料、也愿意吃母亲给的。可是只要这两个人同时出现,猫先生就一定会嫌弃地喵喵两声,叼着它的饲料盆、直到看不见这对夫妻为止──这证实了一件事,秀恩爱不只会闪瞎人、也会闪瞎猫。“

 

 

猫先生来的很准时,离开的也很准时。

和兽医预测相同,不多不少,正是他十六岁生日后的两天。

 

他蹲在通往院子的纱窗门口,双手握了握、缓慢放开。

冬末的雪用片花般的姿态坠落,黏上他的鼻头、被温暖体温融化,独独留下一点湿润而冰冷的水珠。

他抬头仰望天空,眼睛缓慢地眨着。想起那个冬天取暖他的温热身体,又想起那个对他来说已经变得小小的身体逐渐失去温度、冰冷的过程。

 

“感觉如何?”利威尔从屋里拿了两杯热茶,在他身旁坐下。递出手里的茶水,利威尔随口问着。

他用温热的杯子捂着双手,手掌上还有泥土与雪的痕迹,“跟想象的不太一样……我以为会有撕心裂肺的疼痛,但更多却是爬满心脏空洞。”他坦白,眉间扭曲成不解的疑惑。

 

“死亡不同于其他伤痛,那是持续不断的侵蚀与反复,或许最终只剩释怀和遗忘两种不同的结果。”利威尔摸摸他的头,感慨当年那个小不点已经比自己来得高了,“任何选择都没有错误,但你必须承担选择后接踵而来的情感、记忆与思念。无论何种选择,只要你能不去后悔,便足以。”利威尔的声音沙哑低沉,却铿锵稳重,让人足以心安。

 

“本来想我出国后,还有猫先生可以陪你们,现在只剩你们两个孤单老人了……有没有越来越舍不得我?老爸。”他摸摸嘴角,笑着蹭了父亲的肩膀。

 

“啊?你是出国,又不是去火星还是银河系,舍不得什么东西。”利威尔睨他一眼,满脸鄙视。

 

“这么冷淡……假装一下也好啊,我是你最最亲爱的儿子哎。”

 

“我只有最最亲爱的艾尔文,你打哪上哪去、快去。”

 

“遵命!我今晚会去跟艾尔文挤一张床的!”

 

“……臭小子,最近太少挨揍、皮痒了?”

 

 

§

 

XX日,天气阴晴有雨。】

 

 

他曾是最黏父亲母亲的孩子,就算被闪瞎了眼,也毫不气馁地贴在利威尔和艾尔文身后。

和他一起长大的同伴大概从未想过,那个恋父恋母的男孩,竟是他们之中第一个远走他乡、只身走赴国外求学的孩子。

 

曾经,他以父亲为目标努力前进;现在的他仍渴望成为和父亲一样的男人,却选择和母亲一样披上白袍。他的外科专业背着家人偷偷填了,妻子也是先拐后告知,颇有艾尔文的当年风范。

他想他的双亲一定不在乎他娶了谁,但米克叔叔的拳头不是假的,在利威尔只会吐槽不会助阵的情形下,他还是决定先斩后奏。

 

 

“X月X日,天气阴晴有雨。

 

Z,她希望我在日记里称呼她为Z,未来哪个孙子看到我写的蠢东西时,才不会将她拖下水。

 

除了那对不看场合陷入热恋状态的发情夫妻档,我想我的日记都很中肯、内涵,完全不会出现她所说的事情,不过我很爱她,只好满足她的条件。

德克家和小舅家的孩子都嘲笑我快跟父亲差不多了,我则骄傲地回复:利威尔是我的偶像,我会把这个嘲弄当成赞美。

 

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家中的后花园,再次见面,却已是外国冷风萧瑟的街头。那时我正为未来的专业和专有外文名词奋斗,她早在当地住了二十年、实现我正准备前进的梦想。

向Z求婚时,我只是个实习医生、她却已经是位主治医师,也难怪米克叔叔从开始就看不太上我(他大概觉得我跟艾尔文差不多、会变成五天晒网一天打渔的懒人,完全忘记我也是利威尔的儿子)。

 

今天是我和Z再度离开我俩初生国土、离开我的家乡的日子。

做出这个决定,对我或她来说都是一个挣扎,更何况必须揣着刚满四岁的女儿。但,或许从艾尔文披上白袍、救助一个一个向她求助的病人开始,或许从第一个生命在我怀中失去温度开始,又或许,是我不经意知道了某些事情开始。

 

对于父亲、母亲,对于那些疼爱、关怀我和Z的大人,没有机会经历死亡、经历战争的我们终究只是个平凡的孩子,只要拥有平凡的家庭、平凡的生命便足以。

 

曾经的经历,让他们觉得生命脆弱得无可言喻,诚然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、莫过于短暂消逝的性命;然而,最坚实的意志与渴求,却建筑于人心之上。拥抱生命的弱小、从难以挽留的命运中与死神博斗,我要的不仅仅是更加贴近那些爱我、希望我一辈子平凡无事的亲人。

我想我要的或许只是想和他们一样,在人生而拥有的自由之上、奋斗属于我的尊严与价值。

如此,罢了。“

 

 

飞机起飞时他将手中的书籍放到Z手上,推荐她跟他一起阅读,却反被对方嘲笑现在才看实在太过落伍。他摸摸鼻子,没反驳自己早在两年前就已经阅读完毕。

 

那是小舅男朋友两年前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,据说是他朋友执笔的小说,题名‘自由之翼’,多年以前出版时,便得到科幻小说排行榜第一名的荣耀。

‘自由之翼’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,是一部他刚到国外读书没多久上映的热门电影,火红程度堪比某魔法学校的童话故事;电影在同学间炒得火热,他也抽空看了、很不争气地掉了几滴男儿泪。不过当他分享给父亲母亲时,那对闪光夫妇却用嘲笑的表情看完整了场电影。

 

──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单纯的年龄代沟,直到他有了读完原作小说的机会为止。

 

死亡、冲突、流血、绝望,蓝天之下为了自由而战的信念。

扬展晴空的羽翼是那个时代的人们愿意放弃生命与命运拼搏的一种……渺小、卑微、却如此灿烂的自由。

搬上大银幕的电影有着显著的好莱坞风范,凸显了正义英雄与爱情赢家,却隐藏战争背后,用无数平民堆栈而成的血泪与怆痛。

 

 

阖上书本,很多事不用明说已一目了然。

那一刻,他为自己顿时升起的荒谬想法感到可笑,但有些人、有些事早已太过熟悉,无须解释、也无须多言。

字里行间跃动而出的画面鲜活细致,他甚至能在脑中模拟利威尔嫌弃地擦拭手中血渍、艾尔文对着满桌公文低头沉思、韩吉兴奋地拿着那群巨人埋头实验……的清晰模样。 

 

或许那两个人一辈子都不打算和他坦白这个事实,但无所谓,作为深爱他们的儿子,他只要做好一个最普通的平凡人便足以。

况且比起探讨上辈子的光怪陆离,他觉得他应该更重视玛丽接踵而来的怒火。从利威尔发来的简讯来看,对方显然对他和Z偷偷溜走的选择大发雷霆,连米克和纳纳巴都难以幸免。

 

§

 

XX日,天气晴。】

 

他和Z赶回国前,正准备跟随无国界医生组织前进灾区救援,然而消息来得太过突然,一贯稳重的他难得手足无措。

遥远的家乡只有他唯一的女儿,对他而言那个女孩还是弱小而需要保护的孩子──如同至今还会替他收拾房间的父亲、买他爱吃的甜食的母亲──不过他想,那两个人的孙女是那么的优秀、那么坚强,就算消息来得如此突然、错愕,那个孩子也一定能好好的完成自己该做的工作。

 

搭上飞机前,天空一片晴朗,他抬起手遮住照到眼廉的阳光,晴空之上,蓝天一望无际。

 

 

“X月X日,天气晴。

 

利威尔退休以后,他和艾尔文似乎只懂得‘不安于室’四个字该如何书写,砂之雪原、冰之大地、无尽之海……挂在利威尔书房里的世界地图,被我看不懂的文字一一写满。不过沿着他们出游的地点,我依稀猜测出他们逐一前往的目的为何。

 

那是他们的秘密,无需我多言,只在每年的四个月空档中,陪伴他们四处旅游。顺便趁那两个老不羞再度亲亲我我、进入两人世界时,和Z一起询问当地是否需要义诊。

 

我举起相机、透过镜头眺望那两个人。挺拔的身姿一如既往,却有如刀的刻痕在我熟悉、却年轻不再的脸上刻下岁月的印记。

那一刻,一直以来被他们生命与活力包围的我,透过无声影像,真正理解曾经站在我面前遮风挡雨的双亲已老,过往的嘻笑喜悦哀伤愤怒,如今浓缩成夕阳之下重迭贴和的阴影。

 

画面停格于他们相互亲吻的时刻,温暖相贴的唇、紧密相交的指间,每丝细节、每分亲昵,与我儿时在家中每个角落看到的姿态毫无差异。

 

熟悉得恍如当年。

也坚定的,自始至终。

 

回家的飞机上,Z握着我的手,笑问,‘如果再有下辈子,你猜他们会怎么相遇?’

我愣了一下,想也不想地回答,‘大卖场的扫除用具前如何?一个因为太洁癖、想找到更完美的洗洁精而经过,另一个则因为懒得打扫、想找快速又轻松的扫除用品才驱车前往。’

 

我和Z压抑着笑声相互拥抱,背后,机上窗外的蓝天铺满万里晴空。”

 

 

We are nobody.

But we havefreedom.

 

 

──END──

 

后记:

其实写完蛮久了,但我感冒、发烧、又昏倒,所以这么晚才发……可能跟大家想象的番外不太一样,先说声抱歉。(我真的几百年没发烧了…..

 

这篇文取Nobody,源自我与艺术家朋友的对话(虽然我也曾学过艺术,但没天赋所以就不说了)

 

通常我跟他们对话的结果都是

 

我觉得还不错啊,他们觉得很俗

我觉得很好啊,他们还是觉得很俗

我觉得好赞啊,他们依然觉得很俗

 

可能是我的眼睛有问题吧@@不过在我和他都还是普通人的时候,我们可以谈天说地说一大堆无须负责的大道理,我认为,这是普通人拥有的最简单的自由。


对比巨人的世界,儿子的世界没有那么多惊险刺激(?)的经历,却有属于平凡人的自由,所有的选择都如此平凡、却是如此不需担忧性命的自由。

 

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故事。

 

写得啰啰嗦嗦一大堆,却少有团长和兵长的身影真抱歉……….有机会再用上帝视角写傻白甜好了(暈暈昏昏的我繼續睡覺(揮揮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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