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FOURTEEN】

 

 ※前註：本篇哨兵嚮導裡

標記：臨時性的

結合：永久性的

這次有比較早了.......

§ 

821年，埃尔温.史密斯十岁，利威尔五岁。 

 

 

拥有金发碧眼的史密斯家小儿子，在向导觉醒的一个月後某天早晨，发现自己正身处连扇窗也没有的牢笼。 

 

「真吵。」没少遇过这档事的他，秉持既来之则安之的良好家教，躺在床上，跷起脚发愣。空气传来不寒而栗的振动，觉醒没多久的年轻向导翻过身，不时揉搓耳朵。 

宁静空间里突兀回旋的电流声响滋滋流窜，扰乱空中和谐相处的信息因子。远方深如骨髓的尖叫针刺般钻入大脑，埃尔温放下手，放弃与连影都没见着的力量抗衡。 

 

电流丶水流丶狂风丶骤雨，唯有自然最纯粹的讯息因子，才足以阻隔哨兵狂躁的声息。 

然而，这个世界能阻隔狂躁哨兵的力量，除了自然因子，还有向导。注入向导讯息因子的声音，无论地上丶地下，都被做为催眠哨兵的利器——虽然品位相差甚远。  

 

爬下硬邦邦的床铺，死心的埃尔温忽略地下之塔抑制哨兵的鬼哭狼嚎，朝房里转了圈，仔细探查一番，才小心翼翼地蹲到铁栏前丶朝牢外石墙拢起的阴影叫唤，「你不出来吗？」他将手掌靠在嘴边，怕引人注目地捂着，嘴唇掀动几下丶状似无声地开口。 

 

墙角暗处藏着一个更深的影子，听到埃尔温近乎无声的说话，身影晃动两下，慢慢吞吞从墙後走出。 

 

一个小小丶脸色难看的孩子来到埃尔温眼前，凌乱黑发盖住那深邃丶与这座地牢一般阴沉的眼。 他的感官异常灵敏，动作更是，踏着无声的脚步，从阴影到牢前不过刹那。 

 

「你是史密斯？」孩子弯曲着身体，背脊弓状拱起，刚好盖到脚板的斗篷拖了一地。他紧惕地眯起小小眼睛，视线绕着铁栏内外打转，打量这个从暗处发现他的少年。 

 

「是或不是，我为什麽要告诉你呢？」埃尔温挑起眉，吊胃口说，他眨眨眼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探过铁栏杆，一把揉乱孩子乱翘的黑发。就算一秒後被孩子狠狠拍掉，他依然不住大笑，几天郁闷顺势一扫而空。 

 

男孩搓着被碰到的地方，撇撇嘴，鄙视这无聊的捉弄，「不说算了。」捞了捞斗篷，他从狭窄的栏杆中间丢了块乾硬面包，手吊起眼角丶做个鬼脸，趁对方来不及回应，又躲回墙角後头。 

 

「好小的孩子。」埃尔温托着腮目送那小孩离去，盘腿坐到地上，「哨兵吗？」他拣起那块毫不可口的面包，喃喃自语。 

孩子出现刹那，信息因子的波动强烈而混乱，身为一个才觉醒不久向导，埃尔温优异的血统让他对周遭的因子敏感异常，那种感觉，跟调查兵团里的哨兵相异无几，一旦觉醒，想必会成为出色的哨兵。 

 

没有向导不向往与出色的哨兵搭档，何况史密斯向导世家，「我未来的搭挡能有他三分之二的天赋就好罗。」埃尔温摇头晃脑一番，完全不抱能从训练兵团找到好哨兵的希望，他撕下一块面包，随手丢进嘴里，「咳咳咳咳！」差点噎到。 

 

§ 

 

「我要求换个菜色，俘虏也是有人权的。」盘腿席地而坐，埃尔温将乾扁的面包撕成小块小块，沾着水，囫囵入腹。这是他第十餐吃面包，而且还是营养不良的面包，对从小丰衣足食的世家么子而言，倒比被囚禁更加难以忍受。 

 

牢房外头同样啃着面包的矮小身影，听见他抱怨，凉凉地回覆，「罗嗦的俘虏死得特别快。」说完，他留个鄙视的眼神，转个方向，躲进墙角阴影中，爱理也不理埃尔温的郁闷。 

 

「......喂。」被忽略的少年显得特别悲惨。 

 

被抓来几天，除了抽几次血外半个活人也没见着的埃尔温，觉得自己活像个供血机器，对施舍自己几块面包的孩子也就特别亲近。 

无奈两人沟通不良，他说几句丶孩子就送来几个白眼，搞得埃尔温更为阴郁。 

 

「真不可爱。」埃尔温撕着面包嘀咕，一阵寒意突然从脊椎窜起，回过头才发现阴影中的孩子正用如狼似豹的眼神幽幽瞪着自己，显然捕捉到他几近心声的罗嗦。 

「......」这孩子不是哨兵就太暴殄天物了！默默低下头，埃尔温无视射到自个儿身上的视线，开始无怨无悔地吃起面包。 

 盯上他的目光没有随之消失，被斗篷裹成一团的男孩望着埃尔温来回几次，眉头丶眼睛丶还有抿紧的唇狠狠皱起，恍惚间，竟带进半点阴戾。 

埃尔温咽下最後的面包，抬起头，对上男孩的双眼却不觉愣怔，「我跟你应该无冤无仇吧？」，铁栏外的打量还真令人不寒而栗，他搓了搓臂膀，不禁打个哆嗦。 

 

「哼。」撇开头，孩子这下连眼神都不屑施舍了。 

 

「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？」埃尔温凑到栏杆前，手勾着铁栏，朝阴影中的男孩打量。小小孩子拥有纯黑的发与眼睛，昏暗光线里氤氲成模糊的柔软，却承载进不合年纪的深邃。 

 

埃尔温毕竟也是个半大的孩子，见对方爱理不理，竟升起了捉弄的念头──虽然还不是个哨兵，但这麽好的天份，不玩弄一下可惜了──他摸摸下巴，掌控还不甚灵敏的精神网络在嘴角翘起前，先一步朝躲进角落哼嗤的孩子垄罩，如织似网般，攫取空气里每一撮信息因子。 

 

深邃的黑暗底层，流水如风般温暖扑面。 

 

低头啃着面包的孩子神情一凛，原本蹙眉皱脸的严肃模样刹那舒展後丶扭曲成凝固的惊恐。他抬起头，朝一无所有的空气望去，眼底如纳入恐惧之物，涣散成崩溃中的空茫。 

『啪嗒──』攥在孩子手里的面包应声落地，落地声响起瞬间，埃尔温收回探进男孩意识里的网络，抿抿嘴，手伸出铁栏丶摸了摸那颗魔怔住的头颅，「你......没事吧？」他低声询问，犹豫飘忽的眼神看来有些懊悔。 

 

眨了眨眼，孩子猛地回神，一把打掉埃尔温的手，瞪向他的黑色双眼睁得老大，充满满满屈辱愤怒。 

 

「喂！你......」埃尔温正想道歉，却见男孩迅速抓回掉落地面的面包，向後一窜，眨眼间，消逝进连半点声响也听不着的幽暗走廊。 

「......我真是个笨蛋。」留在牢里的少年垮下肩膀，垂头丧气地抓了抓那头散乱金发。 

 

得罪孩子的埃尔温本来以为继绑匪无视後，自己连肚子都得挨饿，不过晚餐时分刚到，他意外地在牢门外，瞧见属於他的乾瘪面包。 

被欺负的孩子依然尽责地担任送餐人，却不再停留於埃尔温的牢门前，来去匆匆的模样，连个眼神都吝啬施舍。 

 

埃尔温搔搔头，本心高傲的世家子弟一句道歉卡在喉咙，怎样也吐不出口。 

 

尴尬延续至地下之塔的人再度来到牢笼，向埃尔温抽了两管血为止。 

 

身着拖地斗篷的男孩在牢笼外，一双幽暗眼睛紧紧盯着床上瘫软的少年，被抽去不少血液的埃尔温一手盖在眼上，半眯起的视线一片发昏。甩甩头，有着几重影的视觉里闯进孩子牢笼外的矮小身影，埃尔温勾了勾嘴角，像做梦似地低喃了声嗨。 

 

男孩抿着唇，细细的双眉紧紧蹙着，压满不符年纪的阴影。他仔仔细细打量颓丧的埃尔温一圈，从怀里掏了掏。 

金属清脆声响回荡，在只有两人的空间里特别清晰。本来昏昏沉沉的埃尔温听见熟悉音色，猛地睁眼，朝外头的男孩望去，只见牢外藏进阴影的孩子手里，正握着一串大牢钥匙，金属光芒顺着光滑弧度闪烁，显得特别耀眼。 

 

埃尔温吞了口口水，萎靡的精神霎时焕然一新。 

 

开锁的声音此时恍如天籁，好不容易离开大牢的埃尔温拍了拍胸膛，还来不及松口气，男孩早已先一步拉开墙角地砖，将钥匙藏进深深阴影，「跟上。」没半句废话，男孩朝埃尔温使个眼色，踏着阴影边缘向前窜去。 

 

孩子挑了个隐蔽的小径，阴影遮掩下的确掩人耳目，埃尔温双手撑地，缓慢通过通风孔道。比起孩子瘦小身材，这种路径还真不是普通吃力啊……用力踹开一门风口，他等孩子先跳出去，才一把翻出这座地下之塔。 

  

「呼……」吁出一口气，少年擦擦汗，满意地点点头──就算空气很差，地下街的街道也能赏心悦目。 

  

等不及埃尔温长吁短叹抒发生命，孩子耳朵一竖，眉头紧皱。他眯眼朝塔的方向细看，不过一会，低喝了声，「追来了，走这边！」便拉住埃尔温的手，朝身侧一条几乎挤不进成人的暗巷冲去。 

埃尔温侧耳细听，却只听见两个孩子奔跑的脚步声──一个向导还是别太强求完全没有的五感天赋──耸耸肩，埃尔温放任孩子拖着他的手腕向前奔跑。 

 

地下街的街道阴暗潮湿，脚步踩在地板上时，有种黏稠拔不起来的恶心，时不时，还有从头顶越过的老鼠。养尊处优的少年对此满心发毛，不时从孩子身上分神，躲避低落下来的肮脏水污，就连被皮鞋包裹的脚板，也有呕心麻养从脚底板窜升，激起一阵激伶。 

 

绕过九弯十八拐的小巷，男孩一个刹步，让埃尔温差点撞上，得到孩子冷冷一瞥。弯身趴到地上，孩子以耳贴地听了会儿，确认追兵与两人分道扬镳时，才起身转向埃尔温。 

 

「这个......谢谢。」埃尔温低头与孩子相顾无言，好半天，才挤出这麽句话，「你......」你要跟我回到地上吗？他吞咽着口水，还没来得及开口，街道後头，隔了两个街区的距离，一股熟悉的讯息素越过层层建筑，倏地笼罩整片空间。 

埃尔温口中的话一顿，眉眼刹那舒展，喜悦充满整个胸膛。他转头朝讯息素传来的方向望去，半悬的心有了尘埃落定的放松。 

对讯息异常敏感的孩子同样不曾错过那瞬间的波澜，似是挑衅的信息素他尚且不懂，却能感受当中蕴藏的震慑。他蹙起眉，在埃尔温分神瞬间踏着一旁堆叠的木箱，三两步，爬上三人高铁梁上方。 

 

他的动作几近无声，依然惊动了相隔不过几步的埃尔温，「你，跟我回去好吗？」回过神来的少年仰头与孩子对视，蓝色的眼里闪过犹豫，吞吞吐吐地将卡进喉咙的问题说完。 

 

高处的孩子蹲低身子，如埃尔温第一次在墙角见到他那般，瘦小，却缭绕令人悚然的阴沉。他眨眨眼，沉声开口，竟是文不对题，「那是什麽？那个很深的水。」 

那不是拒绝，也绝非同意，埃尔温闻言一愣，转瞬才理解孩子问的是那天他为了捉弄而散出的精神网络。 

 

抬起头，他的喉头在黑暗中滚动，停顿半晌，才悠悠开口，「那是海水。书上说在三道城墙外，有片一望无际的水叫海洋，比国家还广丶比湖还深，包容着墙内没见过的事事物物。」蔚蓝的眼睛缓缓眨着，闪过深邃向往，「或许是向往海洋那般宽广柔韧，向导天赋觉醒後，它成为我精神网络最直接的具象。」一口不停地解释，摊开手的少年脸上难得浮起等同年纪的兴奋红晕。 

 

男孩听了他的话，歪着头似懂非懂，却是勉强同意少年的解说。他朝传来信息素的方向抬抬眼皮，嘴角绷紧，回应埃尔温一开始的话题，「埃尔温·史密斯？记得你欠我一次。」他淡淡开口，向後一退的举动明显展示自己的选择。 

 

下头的少年皱着眉头，晴天般的眼神闪过锐利光芒，「你要我怎麽还你？不和我到地面，我去哪还你？」他说，压低的声线沙哑深沉，似是带进信息因子，传递引导似的诱惑。 

 

经过地下街水深火热的孩子年纪虽小，对他人的敌意倒很敏感，他看不懂埃尔温意图带他离开地下街的缘由，却灵敏地嗅到少年报答背後的算計，「你記得就是了！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你，再见面的时候，你就知道怎麽还了。」不打算离开地下街的孩子将话在脑中打转一圈，吞下少年被抓来地下之塔的真相，留了个没有半点棱角的回答。

他趁对方来不及开口，灵敏地两步跳跃丶跃过低矮错综的墙头。 

 

「喂！你！」埃尔温见男孩连个回应的机会也不给他，一个箭步上前打算拦阻，但身体能力相差过远的他还未爬上木箱，对方已连个影也瞧不见了。 

「靠，怎麽跑的。」狼狈地从木箱下来，年轻的史密斯抓抓头，神情懊恼。 

身为世家大族，他不像年纪那般毫无心计，带孩子回地上自有两人这几日频繁接触的因素，况且他一时意气用事，让自己的讯息素与孩子潜意识接触，被地下之塔知道，又不知是否产生什麽乌烟瘴气的研究。不过，这番超乎年龄的心思，却没有未来调查兵团分队长有勇有谋的实力作为後盾，年轻的埃尔温也只能眼睁睁看孩子一溜烟地不见人影。 

 

「埃尔温！」正当他一股脑儿生闷气时，追到地下街的白塔向导，正巧循着方才讯息素接触的连结找到这条羊肠小径。为首的男人有着一头金发，焦急眉眼不时流露与埃尔温相差无异的气质。 

 

「父亲！你终於来了。」瞧见姗姗来迟的亲人，满头乌云缭绕的少年一扫阴霾，朝唤他的男人挥手。相比埃尔温一派轻松，他的父亲倒是将他原地转了一圈，确定没有受伤，才安心放开了手。 

 

「怎麽逃出来的？」男人搭着少年肩膀，一边朝原路回去丶一边询问这几天发生的点点滴滴。 

 

「一个小孩子带我离开......那个孩子觉醒，一定是个强大的哨兵。」埃尔温耸耸肩，将这几天的经历半点不漏说得一乾二净，把总结留给孩子对他防备的抱怨。男人笑着揉乱他的金发，眼底迟疑闪烁，终究只在少年看不见的瞬间叹息。 

 

这点警惕埃尔温没见着，躲在街角上，目送几名不速之客离去的孩子倒尽收眼底。他眯起眼，手掌贴着脖子与肩膀交界地抚摸。 

 

§ 

 

他带史密斯家年轻的向导逃离地下之塔，并得到一个单方面的报酬。 

 

但他未曾说明白，从埃尔温身体抽出的那管管血液，将提纯出高浓度向导激素，与他──利威尔──的激素合成，制成诱发哨兵觉醒的药剂，回到他的身体，从根本开始，引导哨兵觉醒的方向。 

 

实验成功以後，只有埃尔温·史密斯，能捕捉他的信息素，契合他的精神网络。 

 

 

二十多年前撒下的织网，早先一步，牵连起宪兵团牢房里的再次相见。 

 

 

831年，利威尔藉地下街与塔对立的势力协助，离开地下之塔。 

 

839年，当年从埃尔温血液提取激素制成的抑制剂，已经压不住哨兵对向导的本能渴求，觉醒至今从未信息过载的哨兵第一次，在众人面前进入狂化状态──他的同伴试图以高纯度抑制剂压抑信息过载，却只来得及封锁他的语言能力。 

 

 

那是利威尔第一次冲出地下街。 

  

第一次，与宪兵团硬碰硬冲突。 

  

再一次，隔着牢房铁栏见到埃尔温·史密斯。 

那个已经成为军人丶有只漂亮雄狮作为精神向导的男人。 

  

  

「In behind that old field wall, I know that there lies a new-slain knight.」 

§

後記：

又是改造，給兵長點蠟......

結果這篇還是沒寫到利威爾到地上的原因......不過至少把契合度解釋完惹(誰看得懂)......完全不會接惹好想一顆殞石砸下來END2333333

這篇最喜歡的一句是埃爾溫說「靠，怎麽跑的。」wwwww想必是這次經驗，才讓他未來在當兵時特別注重體能(啥)

總之有比元旦早了啦233333

最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刪WB的傳銷號......每次看見不屬於二次元的人關注自己就毛毛的.........還好loft很少這種東西orz